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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30日

"Bitte!" In der U-Bahn...

慕尼黑的地鐵(U-Bahn)列車有新舊兩種。

舊型的列車給人一種較老舊的感覺(不然我怎麼會覺得是「舊型」?XD)。座位是皮製的,時不時可以見到歲月的痕跡或被劃破的傷痕。車廂雖然還算乾淨,但偶爾還是可以看見地上曾經沾染過不知名的液體(十之八九是啤酒……吧?)。門把是要手動向下壓的那種,有些比較笨的車門只壓一邊門把的時候就只會傻傻開一邊的門,有些則是按一邊就可以自動打開兩邊(原因不明,我都覺得前者只是單純壞掉)。車內廣播全人聲,對,就是車掌每次快到站就要按下通話鈕向大家報告,然後到站之後到車門關上的這段時間也要提醒大家這站可以轉哪些路線,車門要關了請小心……等。

而新型的列車,總是給人一種較高科技的感覺(?)。座位是木製的,感覺相較之下較不容易弄髒(或是說弄髒後比較好清理?)。打開車門的方式也變成是直接按一個觸控鈕。因為一個車門只會有一個按鈕,所以不用擔心門只開一邊(倒是有看過貼了一張紙條寫說這個門壞掉的XDD)。車上的廣播則是像台北捷運那樣,雖然也可以說是人聲,但是都是預錄好的,所以每次搭車時聽到的廣播都是一樣的,不會有語調上的差別。

真要說起來的話其實我比較喜歡舊型的,因為座位比較多(欸),而且可以聽到每位列車長每天的心情變化XD。不過當你必須打開車門的時候,新的列車還是比較親切,因為像我這種沒什麼力氣的人,輕輕摸一下按鈕實在是比伸出雙手去壓門把簡單太多了(因為兩邊的門常常各自為政所以很多人都會很順便的伸出雙手把另一側的門也打開,讓其他上下車的人也方便)。


今天想記下來的瞬間,就是在舊型列車兩兩相對的座位上發生的……




因為我住的地方比較偏郊區,附近的地鐵站是該路線上的第二站,所以基本上每次搭上車都保證有很多的座位可以選。

這天,走進車廂後我一如既往的走向完全沒坐人的座位區塊,選了靠車窗的位子坐下來發呆。

一站後,一個小男孩跑進車廂,開心的跑到我面前的另一組座位區塊。接著後面跟來一位有點年紀的大叔,感覺以小男孩的年紀來看,兩人應該是祖孫關係(?)。接著,兩人就在我面前的那個區塊坐下。

聽起來很正常,但其實我有些不解。在他們上車前該區塊就有兩個人坐在那邊,而且感覺是互不相識的人──以我的視線角度來說,一人坐在左後、另一人坐在右前。一般來說這對祖孫要選座位的話應該會優先選我這個區塊才對?(我的面前兩個面向我的座位都沒人,旁邊靠走道的位子也沒有人……)原本坐在那邊的兩個人也沒有因為來了兩個人的關係挪動座位,於是小男孩和爺爺(?)就只好分成左前和右後兩個位子坐。

車子上的座位情況就像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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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 路人A

路人B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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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 (沒人)

 我  (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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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人家要坐哪也不關我的事,只是閒著沒事看了兩眼而已。還有好幾站才要轉車,於是我默默繼續放空。

約莫過了一兩站,奇怪的事發生了。在列車快到站的時候小男孩和他爺爺忽然站了起來,接著感覺到列車停下來、聽見此起彼落車門打開的聲音,就在我以為他們也要下車了的時候……欸??是換位子嗎??然後就在車子短暫停留的時刻,我附近的座位瞬間就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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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 老婦人

 我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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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為什麼是這樣??心中剛產生疑惑的下一瞬間疑似就得到解答:剛上車的老婦人似乎是小男孩的奶奶,一上車就親切的和爺爺和小孩擁抱親吻(奶奶直接親小孩的嘴巴嚇到我了,不過我還是面無表情吧我想XDD)打招呼,然後小男孩坐下後馬上就跟奶奶要點心吃XD。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同站上車(這其實也不太重要吧),不過我好像疑似被一家人包圍了?然後接下來的路程,我忽然不知道要看面前的小男孩,還是看他旁邊的奶奶,雖然也可以看窗外可是地鐵的窗外就是黑的沒什麼好看,雖然也可以跟平常一下拿出手機來玩但當時就不太想玩……(不知為何好像喪失了放空的能力?)

就在微微不知所措的東張西望幾站後,好,該我下車了。看旁邊祖孫三人一副安逸共享天倫的樣子,我想他們應該沒有要下車吧?我稍微挪了挪身子,慢慢站起來並輕聲說了句「Entschuldigung.」(=Excuse me),然後爺爺和奶奶很親切的側身讓我走到走道上。一如往常的再接了句「Danke!」(=謝謝)後,我轉身走向車門。我以為故事就將在此劃下句點了,但是忽然間,聽見爺爺和奶奶用很有活力的聲音一起回了我「Bitte!」(=不客氣)

那一瞬間忽然感到很震撼,然後就像受到魔法牽引一樣,我忽然回過頭去向他們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也同時看見了他們的溫暖笑臉)。雖然還是惦記著要下車(那天我要遲到了說),所以接下來的故事當然就沒有了。不過,那聲「Bitte!」是如此繚繞,兩位老人家的笑臉也鮮明的留在腦海裡,久久不去。


我也不知道我在激動什麼,但是那瞬間的心情超級好。明明我是說出謝謝的那方,不知為何聽到對方回了不客氣卻也好像有種被感謝被關心的錯覺。danke之後接bitte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明明已經無限上演了數不清的次數,聽到的瞬間還是好感動。在地鐵上萍水相逢的一家人,事實上我們的對話也就只有「對不起」、「謝謝」、「不客氣」,但是感覺卻好親切,下車後我竟然有點小小的後悔沒有在車上跟他們聊個幾句。

嗯,大概,一輩子就只會說到這幾句話,也不會再見面了吧。(其實就算再見到我也不會認得……)不過呢,就在這短短相聚的不到十分鐘的時刻,好像得到了什麼小東西。

有時候會覺得如果有人生的攝影機的話,像這樣的一瞬間絕對值得拍下來紀念的吧。可惜這不是在拍戲,也不是漫畫或遊戲,過去了就過去了,一去不復返。

但是還是可以記住的吧,雖然很快的那句Bitte的聲音長怎樣我就會想不起來,很快的這家人的臉長怎樣我就會沒印象,很快的我就會連發生過這件事情也忘記(除非我回來看這篇文XD)。但是感覺在Danke和Bitte之間的某種氣息會留下來,留在靈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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